2008/05/31

【私小說】秘密(六—完結篇)

自從沙崙海邊一番交心的懇談之後,葉晴就算沒什麼特別的事,也會跑到璀岑的房裡找她聊天。三不五時還約學姐一起吃飯,到處去玩。結果惹得班上同學和室友都發出抗議:「妳怎麼一有空就跟學姐混在一塊,都不理我們。」

葉晴反駁說:「我哪有不理你們?再說:學姐自己也很忙,沒那麼多時間陪我。」

璀岑是個大忙人沒錯,葉晴開始會主動到學姐房間找人之後,經常撲空,同寢的室友也不清楚她的行蹤。

這天,葉晴的課都結束了。她記得璀岑今晚也是空堂,便跑去她的寢室,想約她一塊吃飯。還沒到房門,就看見璀岑哼著歌迎面走來。



「哇!學姐今天心情不錯哦!還會哼歌耶!」葉晴調侃她。

「哦!因為我正要去練唱,怎麼樣?學妹有興趣嗎?一起來啊!」

「練唱?是為了什麼做練習?」葉晴雖沒正面回答,但很自然地隨著璀岑的行進方向前進。

「我和朋友報名了校園民歌賽,約好一起練習。」今天的璀岑,看上去滿面春風。

「民歌比賽?學姐好厲害哦!我想聽妳唱歌。」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葉晴對學姐頗有幾分崇拜。葉晴自己是個書呆子,但璀岑興趣廣泛,又多才多藝。

「那就來吧!多個聽眾我們可以練練膽量。」

轉眼兩人走到蛋捲廣場,這裡是熱門的活動集合地點,草地上擠滿了為不同目的集合在此的人們。

璀岑在人群中尋找著,沒費多少力氣就發現她的目標。葉晴跟在旁邊,璀岑腳步突然變得急切,臉上的笑容好燦爛,嘴角上揚的弧度媲美微笑的標誌。她的喜悅像是從身體裡滿到溢出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有多快樂!

葉晴順著她視線的方向望過去,一位背著吉他的女生正向璀岑揮著手。走近細瞧,她穿著青綠色的連帽外套,翻開的內裡是純白色的。腿上一襲深藍色牛仔褲,胸前T恤印著貓咪圖樣。微捲的頭髮分成左右兩束,用球狀的髮飾固定在後方。女孩臉上堆著笑,兩個酒窩讓笑容變得更加甜美。白晰的皮膚,明亮的雙眼,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

「這位是我的合唱搭檔,她叫鄭苡瑄。」璀岑幫不認識的兩個人互相介紹。

「瑄,她是我系上的學妹,叫葉晴。」璀岑對苡瑄說話的語氣明顯地溫柔許多。

「嗨!妳好,妳是來當聽眾的吧?請多多指教。」苡瑄衝葉晴點頭微笑。

「好了!好了!開始練習吧!」璀岑拍了拍手,要大家席地而坐。

苡瑄把吉他從袋子裡拿出來,開始調音。璀岑對葉晴解釋道:「我們比賽要唱的曲目是『夜玫瑰』,這是一首猶太民謠改編的二重唱。」

調好音之後,兩個人便開始練習。苡瑄的聲音清亮柔細,璀岑的聲音略為低沈厚實,兩個人的和聲頗為動聽。反覆地聽著她們練唱,就連葉晴自己都快學會了。



「玫瑰花兒朵朵開呀!
玫瑰花兒朵朵美,
玫瑰花兒像伊人呀!
人兒還比花嬌媚。

凝眸飄香處,
花影相依偎,
柔情月色似流水,
花夢託付誰?」


練習了一段時間後,苡瑄提議來唱別的歌。通常是苡瑄自彈自唱,璀岑偶而會跟她一起合唱。大部分時間,璀岑都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苡瑄唱歌。聽了幾首之後,葉晴深深被苡瑄的歌聲給打動了!不管她唱的是李宗盛、陳昇、張艾嘉還是齊豫,聽在耳裡都同樣舒服,就像草原上吹過的微風,那麼樣的清新。

「接下來要唱什麼?」苡瑄隨意彈著合弦。

「那我要點歌!」璀岑舉手,「我想聽『不再讓你孤單』」

苡瑄調了調音,便唱了起來:


「讓我輕輕地吻著你的臉
擦乾你傷心的眼淚
讓你知道在孤單的時候
還有一個我 陪著你
讓我輕輕的對著你歌唱
像是吹在草原上的風
只想輕輕聽你呼吸
緊緊擁抱你 到天明
路遙遠 我們一起走
我要飛翔在你每個彩色的夢中
陪著你
我從遙遠的地方來看你
要說許多的故事給你聽
我最喜歡看你胡亂說話的模樣 逗我笑
儘管有天我們會變老
老得可能都模糊了眼睛
但是我要寫出人間最美麗的歌 送給你
路遙遠 我們一起走
我要飛翔在你每個彩色的夢中
對你說 我愛你
我不再讓你孤單 我的風霜你的單純
我不再讓你孤單 一起走到地老天荒
我不再讓你孤單 我的瘋狂你的天真
我不再讓你孤單 一起走到地老天荒
路遙遠 路遙遠 我不再讓你孤單」


苡瑄唱到一半的時候,璀岑也加進來唱。她望著苡瑄,眼睛裡有莫名的情感閃動著。

葉晴觀察璀岑的表情,覺得有些熟悉——這不是那晚在沙崙,璀岑對著大海提到她喜歡的人,當時臉上出現的溫柔表情嗎?


『如此遙遠,又如此接近
如此接近,又如此遙遠』


葉晴想起了學姐寫在紙片上的詩句,苡瑄會不會就是她說不出口的秘密??

腦袋裡一片混亂,葉晴的心情亂烘烘的,再也聽不進任何一句歌詞。內心風暴無限擴大的當兒,苡瑄收起吉他,表示她要離開了。

「我送妳回去吧!」璀岑說。

「那妳待會兒要一個人走回松濤耶!還要爬一次商館的坡道。」苡瑄皺了皺眉,顯然是關心璀岑的安全。

「沒關係啦!現在時間還早,而且我需要運動。」璀岑語氣堅決地說。

「那好吧!」苡瑄朝璀岑嫣然一笑,然後轉過身來和葉晴道再見:「謝謝妳忍受我們一晚的噪音,有緣再見囉!」

葉晴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跟苡瑄道別。璀岑接著站起來,對著葉晴說:「妳自己先回宿舍,我陪苡瑄走回大學城。」

葉晴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喉嚨乾燥得發不出聲音,下意識吞了幾口口水。

不等葉晴回話,璀岑挽著苡瑄的手臂,逕自離去了。她們向前走出去沒多遠,苡瑄牽起璀岑的手,兩人十指交握。

這幕景象看在葉晴眼底有如雷殛,她的內心好似打翻了調味罐般,五味雜陳。葉晴的胸口一緊一緊地抽痛著,這是怎麼回事?是嫉妒嗎?

葉晴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原來,今晚她發現的,不是璀岑的秘密,而是自己心裡的秘密。


『明明伸出手就能觸到
心卻透明得
看不見』


葉晴的雙腳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無法動彈,璀岑和苡瑄已經走下商館斜坡,消失在視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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