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浮光

◎紐約第五大道上古根漢博物館內部

捷運列車依著日常的軌道前進，斜靠在門邊，意識卻飛在幾萬里外。同樣是列車，穿越的卻是漫無邊際的森林，突然視線開展，一片樹海接著湖泊，湖泊繼續延伸到遠山，峰峰相疊映入澄澈的藍天。這是旅行施展的魔法，得以瞬間到達記憶裡的座標，停格，重溫每一個讓你驚奇的片刻。



◎奧斯陸VIGELAND雕塑公園裡的塑像

雙足踏過的地方，以五感攝神，納入血液，悄悄打斷 DNA 鏈結，埋入密碼，旅行改造我們的基因，突變出無限可能。行走著、吐納著、靜定著，腦海裡流動的浮光，不斷閃爍，這一秒我在紐約第五大道冷看熙來攘往，街道化成人河。下一秒卻在巴黎蒙馬特聖心堂，俯瞰歷經千年歲月錘鍊出來的城市。當生活的稜角鉗住脖子、遮蔽四周，窒息得難以逃脫時，旅行從雲端垂下梯子，供我們掙脫現實，爬升到一個高度，藉由離開來反思自己的處境。


◎Paris, Boulogne Pont de Saint Cloud

與人溝通是困難的，語言相同未必彼此理解，更何況是不同。在奧斯陸的輕軌電車上，一對老夫妻緩緩地登上電車，還沒坐穩電車就開動了！老先生重心一個不穩手臂擦破了皮，老人家皮薄，血一滴滴滲出來，太太在一旁慌了手腳，滿車的旅客卻沒人伸出援手。我急急拿了整包面紙遞過去，示意她用面紙按著傷口，他們用當地的語言說著，我沒有一句能聽懂，應該是道謝吧！無法用聲音來回話，我只能不住地點頭微笑。臨要下車前，老先生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兩個人又是一陣嘰哩咕嚕，我從他們的動作和眼神翻譯如下：「你真是一個好心人啊！謝謝！謝謝！」那一刻我的心被觸動了，超過語言以外的溝通原來如此動人！我很想告訴他們請不要謝我，因為他們給了我更多。

我們曾遙想住在遠方的人如何生活、思考？在奧斯陸北方的 Holmenkollen 滑雪跳台，因為問路的機緣，有幸和一位女士散步閒談，她提到對台灣人的印象、但更多是講到自己的工作和工作上的挫折，內容情節如此熟悉，和我們的職場經驗並無二致。文化風俗儘管不同，當回歸到以人為本位的情感與經驗時，此方與彼方相隔並不遙遠。

旅途中與人的交會之所以彌足珍貴，在於偶然相逢的緣分，和難得的單純與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