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遠見]德國魯爾工業區（上）

位於德國北部的魯爾工業區，距柏林四個半小時車程，面積約有八分之一個台灣這麼大。因富含煤礦而成為鋼鐵工業興盛的地帶，發展百餘年的採礦工業歷史，隨著時代的變更而衰敗，終於在 1980 年之後走到盡頭。

工廠停業，遺留下大量的廠房和經年累月造成的環境污染。國際建築展，簡稱 IBA，這個組織主導本區的再造計畫，運用高度的創意，讓魯爾工業區擁有第二個春天。

廠區再利用的部分，IBA 找來頂尖的建築師、藝術家，對適合的廠房進行改造，例如運用燈光裝置藝術改變廠區氣氛，變身派對場地，或是細部改建廠區設施，成為遊樂場。水泥外牆化為攀岩場，深度夠的瓦斯桶作為潛水救生訓練之用。廢棄的高架頂端，放上圓形碟狀建築，創造出話題性的UFO 辦公室等等。


IBA 希望保留原有的工廠和生產設備，賦予他們新的生命，而不是全數拆除。其中一處曾被當作戰俘安置所和坦克練兵處的廠區，IBA 以花卉展做出發點，一步一步改造這個地方，成為親子化的公園。種植花卉是為了改善當地污染程度（好像風之谷裡的腐海），藉由不斷舉辦活動，公園內的設施日趨完善，同時提高知名度，創造人氣。

具歷史意思的運河船隻升降梯則被保留下來成為博物館，做為工業技術上活生生的展示品。原本被看做是負面印象的巨大瓦斯槽則改裝成另類的展覽空間，鹹魚翻身成為城市地標。煉炭的巨型廠房，由一個消耗能源的場所，改建為能源展示館，甚至設有摩天輪，以觀看廠區內運作的情形，這種生活教育的應用非常高段。

四處堆積成山的煤渣，因為本身沒有養分，不能自然綠化。在德國人的努力之下，這些醜陋的煤渣山披上綠意，不再是景觀毒瘤。德國人在生物科技方面的功力，也由這個例子得到印證。有趣的是他們新設計的煤渣山地標，仍是幾何式的金屬結構。雖說是為了呼應本地歷史，卻也突顯出德國人的一板一眼。

這些創意雖然驚人，對我來說還是不具吸引力，工廠和那些巨大的鋼鐵結構，實在很難產生親切感。尤其是瓦斯槽改建的展覽館，那種內部的空間體驗是我不想經歷的，我害怕被巨大封閉結構體吞噬的感覺。然而對當地人來說，保留這些地區歷史，並與之一起重生，應該是充滿意義的一件事情。

我曾經認為現代建築沒有美感，但是在名為十二號礦區，一系列採用包浩斯現代建築理念興建的建築群，卻打破了我的成見。強調方正、線條簡單的現代建築，只要設計得宜，仍能呈現出平衡又典雅的建築美感。

這一區的各項再生計畫深得我心，將大浴室變更為舞蹈練習室、表演室的點子很棒！適度改建後，留下原本放置肥皂的設施和牆上的鏡子，產生畫龍點睛的效果，礦工集體生活的記憶用這種方式保存下來。裡面有一段當時礦工在此洗浴的歷史影片，將衣服吊在浴室上空，洗淨身體後再拿下乾淨衣服換上，這樣的畫面讓人動容，彷彿與曾經有過的生活方式穿越時空相遇。

舞蹈室所屬的現代舞團，致力於創作探討本區處境的舞蹈作品，在礦區內舉行演出。這種方式充分結合各項資源，以達到區域再生的目的。舞蹈這項表現藝術是我比較少接觸的範疇，而舞者們在影片中展現的肢體之美，開啟我欣賞現代舞蹈的視野。

工業展覽館的設置，因為建築物本身就是工業設計的經典，內部經過設計師巧思佈置，營造出兼具歷史與現代感的展出空間。除了展覽館，部分廠區空間被改裝成小型工作室兼展覽室，低價出租給工業設計的創作者。此外十二號礦區也歡迎創意產業進駐，一位在此設立工作室的創意人表示：這裡特殊的背景讓他的靈感源源不絕——德國人的性格中必然有特殊的基因，連創意的來源都不同凡響。換成是我，冷硬的鋼鐵工業恐怕只能激發我逃離的慾望。

特別提到這段影片中採用的配樂，汽車的關門與啟動聲做為音樂的一部份，和工業設計的主題呼應出一種趣味，由此可見影片製作單位的用心。

藝術家自然也是再造計畫裡不可獲缺的一環，在地人吸取養分後創作出跟此地的歷史高度相關的藝術品，來自生活體驗孕育出的靈感，同時見證那個年代。

礦區內設有當時最高效能的自動化生產設備，堪稱工業界的經典，IBA 所定下的計畫就是讓這些設備維持在可以運作的狀態，供專業人士來觀摩學習。計畫主持人提到這是一份留給後世的禮物，讓大家不只能在書上讀到，還能在現場看到、摸到。整個工業區的再生計畫，正是對工業文化保存的努力。歷史的保留，真實記錄了工業化帶給人類與自然環境的影響。

截至影片拍攝完成，IBA 共完成區內 120 件改建計畫，並規劃出推薦觀光路線，吸引遊客前往。魯爾工業區從一個頹敗的工業區，蛻變成創意產業發展、人民旅遊去處，的確是具有高度智慧的作法。

IBA 董事長 Karl Ganser 先生，是一位具有藝術家氣息的領導人，我相信是他獨特的人文思考，造就了這項成功的計畫。當他在說話的時候，總是用深思的眼神飄向遠方，以哲學性的陳述來解釋他的作法與動機。整部影片讓我感受到德國人定下目標然後逐步完成的一種堅定，找到方向，然後毫不猶豫的執行，有計畫、有系統，令人印象深刻。

◎內容來源：公視「城市的遠見」系列節目之「蛻變中的魯爾工業區【上】」

【延伸閱讀】：【城市的遠見】德國魯爾工業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