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Walking

夢境往往顯現最深沈的秘密。

自從父母相繼過世，我們全家最常相聚的時刻就是在我的夢中。內容有時候是一起出遊，或者是家居生活裡的片段。昨晚我夢見姊姊考上外地的學校，想搬出去住，爸爸不准，要求她通車，還說我可以接送，引起我的抗議。忽然畫面一轉，來到類似晚會的場合，主持人在台上宣布，要夫婦們結伴上台跳恰恰。

爸爸和媽媽上了台，音樂揚起，兩人翩然起舞。爸爸的身影很模糊，媽媽的影像卻異常清晰，她高舉著手，是年輕時的樣貌，青春洋溢地舞著。在夢中旁觀著的我大慟，「哇」地哭出聲音來，就這麼驚醒了！


現實裡媽媽並不跳舞，我也沒有看過媽媽跳舞。那純粹是意識上的再現，對母親的懷念。夢中的我是清楚的，媽媽早就去而不返，再也沒機會見到快樂地跳著舞的母親。

我未曾自這深沈的哀傷裡醒轉過，持續著的，母親離開的現實，或許我暗自希望那不過是夢境，然而睡睡醒醒的邊界兩頭，尋找到的依然是空虛。

奇怪的是我和母親並不特別親密，打從出生就不在母親身邊，我是個和家人薄緣的孩子。強烈地感受到母親的存在竟是如此巨大，卻是從她走後開始。我不斷在回憶裡、在旁人的描述裡，勾勒出母親的形象，驚喜地發現媽媽竟有這麼多我所不知的面貌，同時體會到她在性格上帶給我的影響。

某部分的媽媽，跟隨著我留存下來，原來這就是人類繁衍的意義，死亡也不能阻擋的生命延續。

而我依然帶傷行走，依然在想念時落淚，依然驕傲自己是母親的女兒，感謝她給我生命，讓我來這世上，瞭解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