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

過完這個舊曆年，家中兩位長者接連著往生。因為回家奔喪的緣故，許多久未見面的親戚終於齊聚一堂。

這年頭，過年過節大家不見得真能團聚，反倒是辦喪事的場合少有人缺席。

外婆生了九位兒女，子子孫孫老早開枝散葉，連曾外孫都好幾個，告別式那天三代子孫都在。八十六歲的高齡，經歷種種艱難困苦，終於走完人生最後一程。不管自身信仰如何，家人在師父的帶領下，齊聲唸誦經文迴向，能有這樣的福德，外婆的離去也算是功德圓滿。


媽媽這邊的親族自幼環境艱苦，家裡人口眾多。外婆本是名門千金，嫁給外公之後來到台灣，經濟條件一落千丈。外公因病早逝，養育子女的重擔全落在外婆身上，靠著出賣勞力含辛茹苦把孩子們拉拔長大。

守靈的這段時間，阿姨們聚集在一處，每天輪流煮飯，就像往日時光。三阿姨燉了一鍋豬腳，人人稱讚。哥哥說：這是媽媽的味道。血緣裡暗藏的神秘，家族間隱晦的牽連，不論平時距離多麼遙遠，此刻卻是無比貼近。吃飯的時候各自聊起往事，回憶佐餐，飯菜吃在嘴裡，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姊妹之中，我的母親身為二姐，比外婆早許多年辭世。長姐如母，媽媽對家裡的弟妹一向照顧有加，姊妹們自然諸多懷念。

雖是生者團聚，卻有一種奇妙的氛圍，好似亡者與我們同在。逝去的親人在每個人心目中鮮明的記憶，讓他們又重生了一次，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再度與我們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