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岸‧曉之天

十二國記是日本作家小野不由美的奇幻大作，書中素材多來自中國，讀來有股異樣的熟悉。這部系列小說在幾年前被製作成動畫在日本推出，造成轟動。台灣的電視台重播過幾次，也有發行DVD。我是先被動畫的故事吸引，才開始看原作。NHK並沒有將整部小說完整搬上螢幕，我一直很想知道惹人憐愛的「泰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黃昏之岸‧曉之天」書裡的內容正是在講述他的遭遇。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窩在國家圖書館看完上下兩集，讀完心頭一陣悵然——作者怎麼忍心讓「泰麒」面對如此不堪的命運！失去角的麒麟，和失去右臂的李齋，該怎麼應付戴國境內險惡的處境？

十二國記之所以好看，在於作者將劇中人物的心理狀態作了相當精彩而深入的陳述，讓讀者進到角色深層的意識，瞭解他們的想法與行動。進而引發讀者的同理心，去思考若換成自己是書中人物，又會如何？

有的人認為所謂「奇幻小說」，講的是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跟真實的世界毫無關連，因而不屑一顧。就我讀過的兩部奇幻小說「魔戒」和「十二國記」看來，卻非如此。不管故事被架構在什麼樣的想像空間裡，主要的情節卻和人類真實的心靈世界緊密的結合在一起。這是為什麼我們在閱讀的時候，深深被書中人物吸引，並且產生共鳴。

「黃昏之岸‧曉之天」裡探討的主要問題在於天道存在對人類的意義，這也算是整個十二國記裡相當重要的軸線。我認為作者企圖藉由小說表述人與天的種種關係，和人類在面對天道時既畏懼、又依賴的複雜情緒。

天道，看不見摸不著，卻實際作用在整個世界。因為看不見摸不著，所以人類質疑天道的存在。尤其當天意與己意不相合的時候，更是會強烈質疑：「老天無眼」。我以為：故事裡所謂的天道代表著自然界對人類的限制，比如說人一定會死，必定是雙手雙腳，飛不上天，諸如此類的先天條件。這是無法改變、也無法超越的定數。人類最常作的事，就是用自己的尺度來衡量自然界的善惡，殊不知天道並不是獨獨為了人類而設。

人類所認知的是非善惡，在天道之前並無絕對。西王母與李齋的一番對話，問得李齋啞口無言。「為什麼戴國一定要救？」面無表情的西王母問。「無相」即是「所有相」，超越了固有的立場，重新再來審視這個世界，也許我們可以看到比較完整的樣貌，而不僅是我們心中執著的那一個面向。西王母這一問，將李齋從原本的執念裡推出來，從而對自己理所當然的想法作進一步的審思。

老子「道德經」裡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正是要說明上天無所謂仁不仁德，天道也並不是人類心目中的正義。摒除掉人類對於上天自作多情的想法之後，我們能作的就是在大自然加諸的眾多限制裡，努力掙扎著存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