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滋味（下）

「Syrah/Shiraz我們稱之為『席哈』的葡萄品種，以澳洲為主要產地。席哈釀成的葡萄酒個性非常鮮明，口感不似其他品種的葡萄酒纖細，一入喉就能感受到一股粗獷強烈的刺激感，是一種魅力獨具的葡萄酒……」品酒師在台上滔滔不絕地介紹著，黎兒和阿康只管東奔西跑地試喝，至於專業的知識那比得上直接品嚐來得實際？

品酒會場有多家酒商進駐設攤，中央是品酒講座的舞台，入場時每個人會領到一只專屬的水晶紅酒杯。雖說不同的酒應該搭配不同的酒杯，但能做到替每個人準備專屬酒杯，而不是紙杯，對這種免費的開放性品酒會來說已非易事。

黎兒拉著阿康遊走在各個攤位之間，沒有試飲幾種，黎兒已經有三分酒意。


「Rose好甜好好喝，甜白酒也好棒！氣泡酒更是深得我心吶！」黎兒略顯媚態，笑盈盈地對著阿康說。

「都不錯啦！妳好像喜歡喝甜甜的酒？」阿康舉起酒杯啜了一口，杯中如寶石般豔紅的汁液，在燈光下發出妖豔的光芒。

「甜的酒好啊！我喜歡果香味重的酒，迷死人囉！」說著說著，黎兒又向服務人員要了一杯氣泡酒。

「妳會不會喝太猛了？這種甜甜的酒喝起來很順，不知不覺會喝得過量，容易醉哦！」阿康難得露出正經的表情，想阻止喝得興起的黎兒。

「沒關係啊！就算喝醉了，你也會保護我吧！」黎兒仗著酒膽，挽著阿康的手，跟他撒嬌。

「妳看妳看！妳已經有點醉了啦！我們去外面吹吹風，讓妳清醒一下。」阿康搶過黎兒手上的酒杯，硬是把她拉往露台去。

品酒會的會場在某河濱大樓的頂樓，視野很好，可以瞭望整個台北城。外面吹撫的風還帶著午後雷雨捲起的青草香，微微的涼意讓人身心舒暢。遠處台北城點起萬家燈火，人間星光照亮整個夜空，令宇宙中真正的星子黯淡失色。

裡面的品酒活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露台上異常冷清，就只有黎兒和阿康站在外面。

「好點了嗎？」阿康將兩只酒杯擱在欄杆上，撇過頭去問黎兒。

「我根本沒怎樣！我好得很……啊！」黎兒原本想借著大動作來證明自己很清醒，沒想到一個重心不穩，腳步踉蹌地往旁邊跌去。阿康眼明手快，一把扶住黎兒的身形。這時候，兩個人的眼睛相距不到十公分，阿康眼珠的顏色深得像海，黎兒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好似落在水裡不斷下沈……恍惚中黎兒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這是那天倚在阿康身上聞到的香味。

黎兒像溺水的人抓緊浮木一般，撲進了阿康懷裡。

「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黎兒用自己也聽不清楚的聲音呢喃著這兩個句子。

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阿康的身子緊了一緊，然後他隨即回抱著黎兒，用堅定但溫暖的語氣在她耳邊輕聲說：「謝謝妳喜歡我！」

黎兒的心抽痛了一下，阿康的擁抱溫和而無害，這是友情，而不是激情，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貼住她所喜愛依戀的胸膛，阿康的氣息傳進她的五臟六腑。這是最初、也是最後的擁抱。

忍住眼角泛紅的淚水，黎兒勉力擠出一絲笑容抬起頭來。阿康臉上仍然掛著那一抹深不可測的淺笑，就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突然，河堤邊空曠地帶傳來煙火發射的聲音，會場裡的人潮也被屋外的亮光吸引到露台來。旁人的出現讓黎兒很快地恢復鎮定，她拿起阿康放在欄杆上的酒杯，並將酒杯遞給他。花火在兩個人的酒杯上映出各式各樣絢爛的光影，彷彿煙火是在杯子裡炸開來似的。

黎兒默默地喝著方才香甜無比的氣泡酒，或許是倒出來太久讓它變了滋味，現在喝下去，竟有幾分苦澀。眾人驚訝的呼聲伴著煙火此起彼落，遠處101大樓的形狀，在黎兒的視線中逐漸模糊。